大選干政過後 南韓國情院的進擊

▲南韓國情院前擺設的石刻標語：「朝向自由與真理的無名奉獻」(引自國情院網站)

特偵組監聽立法院長王金平與法務部長曾勇夫涉關說而在台灣引起爭議，南韓情治單位「國家情報院」也「主動出擊」，在介入大選與「淪為政治報復工具」接受檢方偵查與國會備詢同時，國情院突然揭發極左議員「內亂陰謀」密組反叛團體計畫「顛覆體制」，引起南韓社會震撼。

▶楊虔豪【刊載於《公視新聞議題中心》】

國情院事件在今年爆發後成為南韓政治圈爭論焦點。在南韓國會8月召開的聽證會上，國情院前首腦元世勳公開表示其自身與總統大選期間於網上散播毀謗在野黨候選人文在寅與擁護時任執政黨新世界黨候選人朴槿惠留言的「心理作戰小組」工作無關，並稱小組活動是為強化「對北韓的心理攻勢」。

但不久後國情院心理作戰部門高層在法院公判時卻承認選舉期間的輿論煽動是出自元世勳的指示。元也承認在選前與曾任新世界黨競選陣營高層通電，情治單位與特定政治勢力的連結顯露無遺。

南韓最大在野黨民主黨(前民主統合黨)議員則透過網路社群推特的美國總部與入口網站協力取得400餘個散播攻擊在野陣營留言的帳戶，發現其中申請人是國情院職員。這些帳戶被用來發布包括擁護李明博與大選毀謗在野黨、支持執政黨候選人等留言總計近6萬件。

以「干政受害者」自居的民主黨於上月起走上街頭抗爭，呼籲對國情院進行改革，並要求朴槿惠總統道歉。朴槿惠回應稱：「大選時並未從國情院接受任何幫助，也沒利用國情院來選舉。」執政黨也認為在野黨是要利用炒作國情院事件來拯救自身大選挫敗後的頹勢，試圖獲得政治籌碼。但事實上，自事件爆發後，朴槿惠政府與執政黨對處理國情院問題處於消極被動甚至刻意迴避的姿態。而自6月底首爾市內出現多次規模達萬人以上的反對國情院干政示威集會，卻在保守勢力壟斷南韓媒體的情況下幾近消音。

在朝野為此針鋒相對時，國情院卻於上週丟出震撼彈，表示握有立場親北韓的極左小黨「統合進步黨」國會議員李石基涉有「內亂陰謀」的事證而親赴統合進步黨辦公室扣押搜查並提請國會覆議將他逮捕。

國情院公開了李石基的一份對話錄，顯示李石基聚集包括統合進步黨地方黨部高層等百名黨員共組代號名叫「RO」(Revolutionary Organization，即革命組織」的團體並秘密集會，李石基等人在會議上高唱北韓歌曲，將南韓叫作「敵人」外，並發言稱「北韓所有行為都是愛國的，南方則都是逆黨。」「北韓發射飛彈是正當的。」「北韓持有核武有什麼問題？那是我們民族的驕傲！」

對話錄還暴露李石基與其他成員共謀透過網路秘傳內容製造槍械與炸彈。李石基發言表示「為應對戰爭，應做好物質與技術的準備」。數位地方黨部高層更稱「在戰爭情況等重要時期，要將通信、鐵路、油氣管線等切斷。」會中成員並初步討論包括美軍駐紮現況、大型設施位置等內容。

李石基多次利用議員身分向非專責領域的南韓國防部提請包括美韓軍事對應與基地武器現況等高級資料。儘管國防部事後稱未同意將機密文件提供給李石基，但推測他有將部獲得的資料數據用於秘密組織研議特別行動的可能性。

而RO成員還赤裸提及「將從南韓國會展開『鬥爭攻勢』，培養進步勢力壯大逐步取得權力」。情報顯示，包括李石基在內，RO組織中已有7位成員當選國會與地方議員，或從事國會辦公室主任或助理等職。

據了解，國情院從2010年就透過收買組織成員與監聽而掌握RO組織活動內容，把握到李石基與其他RO成員與北韓對南工作組織有所往來，並曾兩度經由中國密訪北韓，還與疑似以中國實業家身分活動的北韓特工有所聯絡。國情院也在成員住所與辦公室搜出北韓報刊與對南革命工作文件，更發現有上億的爆量現鈔與外幣，疑似受北韓支援並同時與北韓間諜往來從事體制宣傳。

國情院揭發的「內亂陰謀」事件使南韓社會譁然，李石基本人原先出面否認指控，所屬的統合進步黨也出面批判這是國情院為報復進步勢力所使出的技倆，稱將予以抵制調查。但隨RO成員對話錄內容經各報刊載後，「親北政黨勾結顛覆體制」真實性日增，極左勢力越來越站不住腳。

戰火同時延燒到政治立場左傾的民主黨上，在保守派媒體集中報導下。新世界黨反守為攻，抨擊民主黨長期包庇縱容統合進步黨的親北言行，「赤色份子」再度出現並被扣在進步陣營頭上，民主黨被要求應為李石基「內亂陰謀」案負責。

在國情院提請後，南韓國會也於本月4日以過半數贊成同意以「內亂通敵」罪嫌逮捕李石基。除新世界黨外，民主黨也有近八成國會議員投下贊成票，選擇與統合進步黨切割。

新世界黨議員河泰慶表示：「民主化運動勢力讓南韓在亞洲民主主義與市場經濟領域上成為最優秀的國家，但這勢力中卻一直存在和北韓合作企圖征服南韓的地下革命勢力。」他指責李石基就是新一波謀反力量。

但國情院意圖也引發爭議。選擇於飽受干政批判期間突公開竊聽已久得來的「內亂陰謀」，在保守勢力占優勢的媒體環境下，經炒作而獲轉移焦點的效果，而國情院從事「對北工作」的正當性亦可獲得確保。

民主黨代表(相當於黨主席)金漢吉雖選擇與極左勢力切割，但接受韓媒訪問時稱：「國情院的罪比李石基的還要大。」金漢吉表示將繼續戶外抗爭要求國情院改革，態度有越趨強硬之勢。

而「內亂陰謀」事件也使在南韓的脫北者圈高度關注。因主張親北並經常忽視北韓反民主與人權實態，統合進步黨受到脫北者們排斥與仇視。活躍於社運圈並擔任「南北大學生總聯會」代表的脫北者白約瑟向記者道：「李石基分明就是北韓特務，結成推翻國家與恐怖行動組織，應判死刑才對。」他認為極左的統合進步黨存在令脫北者相當擔憂。對民主黨議員於逮捕案中選擇與李石基切割，他回應：「民主黨仍有十多位議員投下反對或棄權，代表黨內仍有同好存在，這對韓國是嚴重威脅。」

一般南韓民眾儘管相信李石基「內亂陰謀」的真實性，卻也不免對國情院有所疑問。就讀法律系的大四生全明淑受訪時道：「李石基的行為雖然不能不認定說沒問題，但國情院在介入選舉情事喧囂下公開這事情，非常陰險。我認為這是技倆，彷彿回到朴正熙時期。」32歲上班族李知勳則向記者稱：「國情院是要掩蓋自己的問題才爆出李石基事件吧？另外統合進步黨感覺也利用這時機建立受難形象來藉機炒作。」

國情院在南韓政治圈引起喧譁的大選干政與揭發內亂陰謀的「主動進擊」牽動南韓政治勢力消長，但「安保護國」與「政治意圖」界線未清楚劃分及「干政」與「謀反」的雙重事實交錯重疊的情況下，南韓極端意識形態對立仍將持續。